天边的云已经红了很大很长一抹，天空的颜色如同海水般在晨曦中变比，恍若葱绿蛋青，不知不觉，一切都亮了，可太阳仍未出来。
林凡一步一口叉烧，告别了偶然相遇的女孩，女孩的性子有点烈，仿佛是一只顽固脾气的小动物，这样的率真他不讨厌，甚至觉得像抬望眼边还未彻底出现的太阳，若是全部露出，便会深深刺痛他适应黑暗的虹膜。
林凡也来到私塾的地点，他作为传功是需要指导一拨弟子的，弟子们都不过是刚刚来到此处的新人。
但传功所教导的弟子并非是杂役，亦或是刚刚崭露头角天赋的外门弟子，传功们负责的乃是在未来极其有可能作为中流砥柱的天赋之子们，也就是内门弟子。
几乎只有进入了传说之中的内门，才算得上是天宗正式的弟子，不论是丹药，功法，修炼等都会有一个极为详细的指导过程，全然不同于在外门执事看管下，几乎是放养的外门弟子。
若是内门弟子得到了掌门亦或是各个长老的个别赏识，便会收入座下，成为真传弟子。
真传弟子的权利很大，分配的资源也比内门弟子要多出数倍，几乎是已经被内定成为守护天宗的未来大能，他们将会倾尽全力和手段栽培眼前的可塑之才，以至于在数百年之后亲传弟子能够作为一股支撑宗门的力量。
若是再往上，那便是被誉为宗门绝对存在的道子。
现在的道子便是李清玥。
道子作为了另类的存在，只有真正算得上是万古奇才的人，甚至要亲自在太上长老们面前过目后才能够被冠上宗门道子之称。
原先的天宗道子在李清玥进入天宗后没有几年时间，便被李清玥拉下了宝座，李清玥已经在道子的座位上呆得太久了，就连在往后的数百年内也没有任何后起之秀能够抵达李清玥的高度。
尽管李清玥的道龄早已经超过了道子在位的时间，可李清玥不论是天赋，才能，为人，甚至是长相都是出众的。
若是单方面的突出或许还能有人拿得出手，可当所有的条件杂糅在一起，才发现，只有李清玥能够做到，李清玥对道子的宝座似乎十分依恋，似是将那权利用于遮掩某些事实，甚至是方便在暗地里掌控某些渠道以便行搬不上台面之事。
可那不过是莫须有的流言蜚语，最好的证据便是李清玥即使是现在，依旧安居在道子的宝座之上。
很快，林凡推开了大门，门里便是已经集合的弟子们，统一的纯白色道服没有任何修饰，象征着他们目前一无是处，犹如一张什么也不会的炫白纸张。
他们的境界低微，最强的也不过是侃侃练气中期，可区区不过十有余岁的年纪便能够踏入天宗，这一份殊荣足以令他们成为凡人们都心生向往的仙人。
要踏上仙途的条件十分苛刻，必须是年龄在二十以下，甚至拥有一定的武道天赋，进入宗门之前所有的报名弟子会进入天宗的外宗，也就是专门训练凡人的地方。
这里没有任何怜悯和同情，天赋和努力是唯一留在这里的通行证，曾经的林凡是在外宗内表现良好，甚至有超越女孩的天赋，女孩和他作为第一名和第二名分别进入了天宗的南宗。
林凡当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少年的叛逆和桀骜不驯催促着林凡愈发上进，但结果是大失所望。
他看着眼前对任何事物都有着新鲜感的小家伙们，不禁思绪又回荡在心头，泛起涤荡涟漪的记忆碎片零零散散，曾经的他耽误过女孩太多，女孩总会在一日的修炼完成后，深更半夜点着灯火来到林凡的房间，就只为了指导吊车尾的林凡，甚至将上好的丹药分与他，他每一次吃下丹药就像是在吞下无数根银针，那种疼从喉咙连接到了心底，宛如万箭攒心。
他进门便叹了口气，他希望作为过来人能够好好指导眼前这一群还在温室内被人呵护的花苞，或许等他们绽放的一瞬间，才会明白外面世界的险恶以及独来独往需要面对的一切。
修仙从不想凡人想象之中那么美好，但为了接近永恒的寿元和至高无上的权利，再多的付出也是值得的，这也是天宗的外宗即便每日被淘汰的人数多达九成，依旧有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求道者不远万里，就为了能够一朝改命，飞黄腾达。
凡人们的思想真的太简单了，每个人都总以为自己会是那万中无一的一个，侥幸永远活在遥不可及的众人思绪里，看着被选中进入外宗的天之骄子，大排长龙的人们只会羡慕他的天赋，从而忘却了剩下那些被打上失败标签，卷铺盖走人的九成平庸。
他作为化神期的修士教导一群乳臭未干的炼气期还是绰绰有余的，但他从未教导过他人，唯一的记忆似乎也是跟女孩指导他有关的。
他忽的有点后怕，总感觉曾经百年的时光好像一直都和女孩有关，不止是修炼上，就连平日的生活也被女孩的身影占满，仿佛他曾经的过往里，女孩从冰山一角逐渐成为了他三观世界的主心骨，他时常询问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他就像是一条被主人故意放走的宠物，宠物兴致匆匆以为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可以不顾及项圈的束缚，狗绳的牵引，自由自在的奔跑放纵在陌生的世间，但当宠物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常年来潜移默化留下的奴性会随着时间的迁移变得愈发不可遏制。
宠物的身体会因为辗转各个角落变得肮脏邋遢，曾经打理的柔毛杂糅得分叉打结，它又会在无人询问的垃圾堆内一边舔舐着恶臭的垃圾，一边怀念着主人无偿给予的一切温暖。
仿佛下个转角口，就会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主人，一旦相见，宠物的奴性就会彻底得到释放，他会成为一条合格的宠物，在主人的呵护和羽翼下变得颓废慵懒，不知廉耻。
而他的主人也肯定会故作一副热泪盈眶，在感动使然下搂抱起浑身恶臭的宠物，愈发令宠物离不开他的主人。
他暂且将思绪抛在了脑后，看着眼前已经排成一列的弟子们，男男女女也不过十来人。
“各位，欢迎你们来到天宗的东宗，从今往后我便会是率先指导你们的传功，我的名字叫作林凡。”
“平日呼我为林传功即可，我没有什么需要说的，我也不需要知晓你们的名字。”
“这里是聚集天才的地方，平庸的人不配被我记住姓名，若是想要在此地取得一席之地，获得认可。”
“那就展现你们的天赋，接下来的会好好的观察你们，是否能够作为一名合格的内门弟子。”
林凡故作镇定，这番话是曾经指导过他的师父留下的，不过已经数百年了，他的师父也已经离开了天宗，她曾告诉林凡天宗已经变天了，现在的天宗令她作呕，她在最后也只是轻轻抚摸了他的脑袋当做离别。
这是她的师父经常会做出的举动，她似乎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他看向弟子们，果然他的话对这些小家伙们没有一点威慑力，毕竟这些废话从他们进入天宗的外宗开始就被一直教导着，天宗的外宗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但他们殊不知，天宗内依旧比比皆是，即使是成为了高人一等的仙人，却永远会有居高位者身压你一等。
你就像是无知的攀爬者，当你埋头于眼前好不容易登上了看似一望无际的顶峰山巅后，却会发现那小小的山巅前竟然还有一座更加遥不可及的巨峰林立。
他早已悟透了这个道理，清醒了，但也堕落了，他成为一无是处的凡人，就像是在某个不知名的私塾里教导着几名好学的学生的老师，能够凭借一点微薄的俸禄养活自己就足够了。
“都听明白了吗？！”
一声震喝像是闹铃惊醒还在梦中的众人，众人们鼓足了气，对未来的期望和往后的向往都凝聚在了气势恢宏的回答中。
“听明白了！”
没多久，一名女孩急匆匆但又悄咪地跟上队伍，显然是在第一天就迟到了。
林传功的打量视线落在后方的女孩身上，便与某只做错事的小松鼠四目相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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